維穩騷爭議與香港人政治痛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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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民製圖諷刺樂隊Rubber band伸縮力強

包容支聯會的口號爭議,含淚到維園,為一個自己其實不認同的政治團體撈籌碼,在香港是件不奇怪的事情。因為香港人的政治龍門,位置是模糊的。一時很左,一時很前,態度反覆,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裡。所以,莫說是政黨,單是藝人想射進球摘個彩取悅大家,都已是件難事。

今日香港的大部分藝人,打出的從來只是擦邊球。然而,擦邊球是無壞的,打在無風無浪的時候,對於香港的受眾而言,已經是很夠用的了,普羅大眾都會覺得他們正義有餘,良心閃閃,一如政黨在立法會上年年提「平反六四」的議案。這些議案其實沒甚麼實際效用,不過倒也算是一種足以讓愚昧大眾覺著某些政黨還是正義的反共姿態,也就不錯了。跟政治騷扯上關係的機會於藝人而言多得很,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有,但近日人人都對出演七一巨蛋騷的表演單位喊打喊殺,說穿了,不過又是踏著了大家的政治痛症患處。

在七一這節骨眼上,大家忽然增加對公眾人物政治表態的要求,就像六四前後六四這事突然就會炙手可熱起來一模一樣。平日不關心,遇熱就沸騰,香港人不過是一煲貪新鮮貪得發臭的死水。他們認為,行禮如儀的七一的出席與否是大是大非,是能引來國際輿論的,是能影響港共政府的,所以不去不可,不去就表現不了你對社會的關心。可是,在面對日常社會上種種不公義時,在七一忽然愛港的他們從不表態。人口政策、教育制度、中港矛盾、媒體生態、言論自由,有哪一項他們是發過聲的?結果,為了能從七一處叨光和讓離地的自己感到心安理得,他們份外賣力地加強七一的正當性,好使人人聚焦七一,互惠互利。於是,參加阻礙人們參加七一的維穩騷的單位中以搖滾掛帥的Mr.跟Rubber band,也就因為香港人的政治痛症而顯得更加罪無可恕了。

香港人不是雙重標準,精神分裂,只是都太明白現實,所以對歌手「始終要搵食」的現實苦衷深表同情而且相當體諒。因為雙重標準的他們自己也就是同一個樣。黃翠如閉口不再提六四,一方跟另一方說,她「始終要搵食」。Rubber band參演維穩騷,一方又跟另一方說,他們「始終要搵食」。他們害怕動真格的話要付上代價,即使心有怨氣,也只聽聽流行曲,青睞一下部分歌曲帶有政治訊息的香港歌手便算。怨氣再大一點時,就上街叫兩下,最終還是埋首工作和逃避抗爭。

在這一個世代,我們不可能再有Beyond。原因是我們承受不起也孕育不出這樣一隊樂隊。哪怕誰人再創作得出一曲可比《長城》的歌,其公司也必然會自我審查或被外力批評,最終作品會胎死腹中。沒有開放自由的社會,也自然沒有敢怒敢言敢愛敢恨的聲音。

香港人喜歡的搖滾精神,是一種見好就得收的、在有需要時不妨妥協的搖滾精神,發洩過了要懂得say sorry,有想法還是得識時務。民主黨之流,是香港人思維育成的組織,也能投香港人之所好,原因就在此。所以在某程度上,Mr.才是最反映香港精神的搖滾人。事實上,香港人並不期望真正激進的藝人抬起頭來,因為他們自己都喜歡和平理性,認為搖滾只能安於搖滾,不能搖滾肝火,憾動社會。Mr.能唱能討好大眾又沒甚麼鮮明立場,歌不怕抄,最緊要啱聽,香港人既能幹刻苦又不談政治和自我,不擇手段沒所謂,最緊要有錢賺。Mr.根本就是香港人的翻版。

Rubber band承受的責難比Mr.少,一是香港人表裡不一的問題,二是印象累積的問題 。Rubber band的音樂,帶清新感和淡一點的商業味,猶如一種豁達隨心的生活態度,是大家既缺乏又暗暗嚮往的。他們的歌曲沒Mr.的<Everyone>、<如果我是陳奕迅>、<兩大無猜>、<昨天>那樣讓人琅琅上口是事實,因為Mr.的歌和形象才真正讓香港人找到共鳴——抄歌又如何?好聽就可以了。相反,<阿波羅>的溫暖閒情、<發現號>的積極勇氣,注定不會大賣,因為它們都很不實在。Mr.跟聲名狼藉的譚詠麟沾上了邊,又捲入抄歌疑雲(說實在《Mr.Tam》跟《It’s My Life》是鐵證),不關心社會與政治,在大眾眼中,早就失去了搖滾的靈魂。不過,雖然搖滾之於Mr.,只是求名利的工具,而非一種硬朗的精神,其唱片銷量偏偏不俗,而且還能進軍紅館,這都是市場的證據,跟香港人的真正取向一樣,騙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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