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員工都是一群牛皮燈籠。他們以知識分子和社會良心自居,往胸口掛上一塊正義字牌,喊著堅守底線,以為只有自己站在刀口之上,視其他人都是局外人。他們將自己塑造成悲劇的主人公,雨果筆下的角色,當別人給予意見,好意批評之時,總是劈頭就嘲笑別人不是行內人,沒有自己一身傷痕纍纍的經歷也就沒有出聲的資格,然後關起耳朵,拒絕聆聽,擺出一副自有主意的姿勢,開始說起甚麼「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的排他起來。
在我眼中,明報員工都是《殭屍》裡的鮑起靜。他們癡妄固執,不願意面對明報是時候壽終正寢的真相,像一群愚孝的子女,寧要任明報插著喉管偷生,也不由明報在報格猶存的時候光榮死去。這群聲稱自己一直堅守底線的員工,在明報患癌初期,即被某方政治勢力滲透的時候,不以為然,沒有盡快餵明報服藥,使它強身健體,到了癌症末期,才姍姍來遲的來示威反抗。他們拉開自己的衣衫,炫耀著自己的刀疤,腰板挺得直直的說著,他們曾經衝入老總房拍檯,也試過辭職表達不滿,只是依然無效。因此, 他們覺得就算無能為力,也有責任要留守,不能一個劈炮,十個劈炮,全世界劈炮,否則中國精英將會取代他們,成為明報的新血,那明報就會甚麼都不剩。
但他們含淚工作,堅守底線,繼續做好每份新聞,又能如何?他們保住的到底是一份活生生的明報,還是斷了氣的明報?今日明報,已經是一份失血過多的昔日大報,在這麼一個世代,沒有人能夠使它起死回生。明報員工不理會死者已矣的現實,只存一念偏執,捨不得這麼一份大報就此成為歷史,染成赤紅,竟情願步上了「煉屍」的歪路。
《殭屍》裡頭那跌死之後還被鮑起靜偷偷藏在家中的吳耀漢,就是明報。一個人陽壽早盡,遵從生死循環才是正途,鮑起靜卻因為執念,找來了道士為她丈夫煉屍。結果,二人不但無法令吳耀漢重生,反而導致生靈塗炭,害死了街坊。這是貪戀所種的孽,留給觀眾的教訓是,人不應對往生者存有貪戀,不肯放下,就會有大禍,有傷亡。明報跟吳耀漢一樣,都是藥石無靈的該死之物,猶如一副已被細菌攻陷的人體。明報員工死不瞑目,不過因為覺得自己是好血清,可以抵抗中國人——但最終結果,這群堅守崗位的人,是打倒了細菌,還是被細菌打倒了?鮑起靜搞了一場大龍鳳,又拯救了誰?
若然往生的已經往生,在生的人能做的,就是反思自己在死者還健在的時候,到底花了多少時間陪伴他。昔日明報半隻腳踏進了棺材之際,大義凜然的明報員工到底身在何方?如果他們從未退縮,不打和理非非的牌,明報也不會落得今日下場。又,在「梁粉報」的狐狸尾巴露出來的時候,何以當時就沒有人辭工罷工或是集會示威,批評報章的客觀不再,展現自己新聞從事員錚錚風骨?他們當時出手,細菌絕對不會滋長得那麼快,明報公信力也不會跌得那麼急。明報員工強調自己在明報生前為明報 「做咗好多嘢」,捍衛新聞自由,「情義兩心知」,但這一大堆好事從來不被大眾知悉。緣木求魚,默默耕耘,做了等於沒做,改變不了現狀的改革和堅持,就只不過跟在暗黑中跳舞一樣無濟於事。
所以,與其冒險借屍還魂,倒不如集腋成裘,另闢蹊徑。按道理,明報員工既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本領高強,而且不計較人工,不需要養家,原班人馬辭去現職,組成另一媒體,撕走明報這張招紙,新報章質素應該無損的。他們將對待死者的心思,放到一位血氣方剛的後生之輩身上,必會更有作為。明報員工的想法到底是怎樣,無人可知,但有一點很清楚的是,本來明報是可以逃出鬼門關的,但門尚未關上的時候,沒有人及時出手,如今一切亡羊補牢的行動,都已經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