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實生活之中,我是一個甚少講政治的人。每每有人觸及,我反而是靜靜地聽別人講一些阿媽係女人言論的一個,一言不發,保持低調。就算對方是同輩,是全世界口中那批社會未來棟樑,我也知道他們根本就是我在網絡世界日插夜插的原生港豬,普羅大眾,不喜嚴肅,所以政治可免則免的底線,我是心知肚明,而且不會為了自命清高而大談特談的。
當講政治傷心傷身傷感情,規避自然就是潛規則。說自己是因為走得太快而不被慢慢步行的世人了解是沒有意義的,畢竟自慰永遠只能是自慰。每一次解釋完中國的外強中乾、香港的前塵往事、社會的光怪陸離之後,我都有種想要嘔吐的不適,翻騰胸中,良久不平息。我想將如此私人的感受和別人分享,但是這種私人的感受,往往都好污穢、好卑微,好不要得,好拒人於千里。我能如何跟別人深交呢,我知道我是不配的。
人生苦短。廿字頭之後,我對浪費時間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而跟沒有內涵的人相處,是我出盡九牛二虎之力去躲開的消耗。我本來就是一個不太主動和抗拒社交的人,但舊時因為擔心自己太過後生,判斷容易出錯,老是自我游說,強迫自己學習多點順從同儕壓力或是接受好奇心的驅使,多作嘗試、多交朋友,所以因而也累積了一定人脈。進入大學之後,我覺得累,索性就打回原形,戒掉這代價不菲的自製強迫症了。因為我再也無法勸服自己逆來順受,對人歡喜下去(縱然其實我的臉相還是以不歡喜居多)。
記得曾經有一次跟一位男同事出兼職的差,路過澳門某舊街,他忽然跟我談起政治,我避不掉。他是那種,甚麼都要搭嘴和參與的人,視一切為茶餘飯後話題的人,覺得自己風趣幽默的人,由早到晚都講「識X一定係X呢啲」的人,也不知道我的本我。他無端問起政治,我以為他真是觸景生疑,虛心求切磋,於是如數家珍的講,心想或者他覺得見工或是social也需要時事話題傍身,結果繼續行了不足半條街,他就一臉自討沒趣的收了口,轉戰其他話題。每逢這種時候,我都份外覺得自己像那種彷彿脫光了一身衣服,赤裸站於人前也無人問津的癡漢,自作多情過了頭,醜得無地自容。
所以有朝一日我是必然要掙脫出這淌發臭的渾水的,因為我現在就已經極度肯定自己比任何人都要討厭政治。我的家境不算差,三餐總會溫飽,只要安分守己,黏附家人,一碌碌到七老八十是沒有問題的。我家中高堂時時囑咐我要像他一般樂觀,放鬆自己,像他一樣,就算TVB只有世界盃精華轉播,也要學會心足,我想這就是人生的智慧,而我確實離成精還有漫長的距離。
這個社會斬得我一頸血,而事實是我自己斬得自己一頸血。本來只要樂觀,就不會有這麼一頸血,我是有選擇不抑鬱的權利的。換言之,我跟三五七年前那些沉迷𠝹手的MK仔女,在本質上根本就毫無區別,都是弱智。
每一個版本的《西遊記》都強調放下屠刀,放過自己,這是我細細個就聽過了的佛偈。但由豬八戒頭套假得誇張的時代,直至大陸科幻風格也進駐香港黃金檔的現在,我卻是唯一一個,沒有學會在地上拾到的真理的人。咎由自取,與人無尤,我是罪該萬死的,但我是別人的某某,某某的別人,怎麼可以死呢,我只能活。
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