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香港這麼久,我必須說,香港人是善良的,而且他們很以他們的善良為傲。他們相信正義,相信有因必有果,相信壞人會畀天收,相信好心地足以撼動天地。這種自以為是,在太平盛世,確實是值得嘉獎的自我催眠術,不可多得。然而,在這個最壞的時刻,這種自以為是,縱容了一種無止境的惡。大家的自以為善良,自以為品格好,就是惡人能夠坐享高薪厚職,繼續逍遙法外,而平民只能苟且度日,營役庸碌的原因。
那些逆天而行的人必有報應。大家總如是說。可是當大家眼見警察濫用私刑,特首動用黑道維穩,市民被打到頭破血流,已經感到不能再更憤怒之際,卻只不過在埋怨,在佔領,在安分守己,再沒其他動作。大家只是窩在金鐘的一角,睡在旺角的路邊,蜷縮身體,頂戴頭盔,甘心受罪,用一張溫暖的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希冀蒼天有眼,人心不古。
佔領的,因為想要一個民主的香港,於是受了被騎牆派(坊間俗稱為中間派)藍絲帶保皇派批鬥這個果,那這些惡人,因為怕事怕煩怕被取代,於是拒絕一個民主的香港,刻薄一些目光遠大的後生,說好的會落在他們身上的報應,又會在甚麼時候才來到?
他們不值得我們那麼彬彬有禮。他們必須受到懲罰。因果是人間事,人間事應該人間了,因為人就是上天安放在人間的正義代表。使那些應該受到報應的人領受報應,等於替天行道,等於履行身為人的道德責任。就算你相信皇天在上,或是相信真主阿拉,也不應該妄想用燒香禱告的方式,去解決人間的問題,因為人的力量是不可忽略的。
一個造孽深重的人,譬如梁振英,內心是極度怕死的,因為死了,他信天主還是佛道也好,要面對的都是不堪的下場,不是天堂無門,就是墮落十九層地獄。這種人明知道自己在人間行的是惡,為禍七百萬人才得以坐擁大量不義之財,已經無路可退,就會把心一橫,要自己的最後二三十年過得不枉,「寧要我負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負我」起來。要制止這種狂人,最佳的辦法是摧毀他的晚年——香港人發難,要求緝兇,任何國家任何政權都保不了他,他只會落得一個任香港人魚肉發落的結局,痛不欲生,遺臭萬年。
同樣的方法,也應該用在那些卑鄙的建制派身上。無恥的人都應該為自己的無恥付出代價,國際間的恐怖主義,都是在示範人類如何執行報應。使那些極度怕死的人活於現世的恐怖鬥室之中,其賞心悅目絕對超越大家所能想像。假如那些人每在立法會發一次膠音,座駕就少一個轆,每講一次歪理,座駕就爆炸一次——當所有人都意識到保命比保皇重要,自然就會屈服於現眼報,紛紛噤聲,甚至退出自己的陣營。
赤手空拳的善良,不可能對抗得了明目張膽的邪惡。跟白色恐怖相比,跟警字兩個口相比,恐怖主義並不恐怖,它是無權者向有權者說不的最強武器。有了最強武器,人才可以選擇做雞蛋還是不做雞蛋,有力替天行道,人才可以選擇要高牆妥協還是直接推倒它。不理智的善良是不道德的,所以我討厭那些聽天由命的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