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獲獎,中國人的光榮

李安憑《少年Pi的奇幻漂流》再度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在台上發表感言的內容,都是多謝共事的工作人員,多謝家人之類的,無甚新猷。但更了無新意的,是如雨後春筍般綻爆的後續恭賀。不出大家所料,跑出來喊這代表著華人的厲害﹑是華人的光榮﹑是華人的驕傲的人,一如昔日高錕得諾貝爾獎之際同樣的多。

華人的定義非常多,也非常闊,某程度上,人非黑白,即屬土黃,所以它給予了好面子的人在攀關係時一種極大的方便。

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只要是黃皮膚黑頭髮及杏眼扁鼻基因顯而易見的人種,大抵逃不掉華人的身分。回溯歷史的話,華人的概念起自西周時期。當時世界不大,科技交通都不發達,在中原人的眼中,世界就只存在華人與夷人,夷人就是不文明的疆外怪客。若我們將時軸推到近代一點,也有非純漢族血統但與女真族分別明顯的「漢人」以華人自居,在明清之際離開中原走向東南亞地區及海外的,亦是華人,今日馬來西亞華人﹑新加坡華人﹑泰國華人都是移民華人的後代。從文化的角度出發,「被中華之」的,受悠悠長長五千年華夏文明影響的,都可算是華人,所以血緣就算混雜了漢﹑羌還是鮮卑也好,都無一例外,因為中原附近民族已歸化入華。從國家地理概念出發,因昔日華之發源於今日中國大陸,它就代表了「華」字,故具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者皆狹義與政治意義上的華人,香港人澳門人當然也是絕對的華人。

種族和國籍於現世,其義不歧,中國人不等同華人,所以,除了中國人外,已沒太多人會刻意混為一談。種族上的華人,無人否認,李宗偉﹑梁靜茹﹑孫燕姿也好,都不會否認自己是華裔,但他們都會強調自己來自何方,拿著哪國的身分證。國籍上的華人,必須嚴分,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國民身分認同,有自己的故鄉。

中國人是現存最可愛的華人。在無利可圖的時候,大陸網民還原孫燕姿為新加坡人,把愛國主義高舉,將政治概念蓋得比蛋糕上的奶油還要厚,歌手就不過是一位歌手。在有光能叨的時候,哪怕只是一首《Hey Jude》,也可成大陸人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憑藉,世界都忽然不妨大同起來,不論中國人台灣人還是新加坡人,總之華人一家親。當中國被蓋強國的帽子的時候,當時勢容許人們到日本餐廳食「霸王餐」的時候,他們無疑能演活勇敢中國人的姿態,踏上豐田汽車車頂把它踩個稀爛。但當醜事傳千里之時,那裡卻沒幾多人挺身指證犯罪者,只會推諉幾宗意外都是「個別例子」,是「腐敗的少數」惹的禍,與中國人無尤。更甚的,還朝著講真話的人喊打喊殺,批評他「不愛國」。

現實可以不殘酷,如果人們懂得尊重人的價值,但是,中國人的現實,就是殘酷。李安如果沒有成名,沒有被冠上最佳導演的光環,沒有人會管他是臥虎還是藏龍,更沒有人會以華人二字,抹煞來自台灣四字。同理,林書豪也讓中國球迷轟轟烈烈流了一地暖熱的精液。

美國強大,美國人會自豪地說「I’m proud that I’m a American」,但當美國陷入低潮,也不會有人說「I’m not a fucking American」,我想要移民。慈母往往育出敗家兒。真正的自重者,真正的愛國者,應當敢於面對自己國家民族的過錯,勇於鞭策政府公僕的墮落腐朽,本著公義良知,應褒則褒,該貶即貶,而不是一腦子熱的「有讚冇彈」。這樣,社會才能平穩進步的發展,整個民族才會走向真正的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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