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革命,都會有藍絲。短視的反革命分子無處不在,而且數量眾多,東方西方,中世紀還是廿一世紀,都是他們的世界。直至革命的義勇,推翻舊有制度,連帶顛覆他們因知足而美滿的生活,將他們撥到康莊大道的旁邊繼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們那白癡的藍色自然會緩緩消退。然後他們會若無其事的投入巨變的洪流,坐享別人犧牲的成果,重新出發,往他們的「奶和蜜」奔去,循環往復。
一七七六年的美國獨立戰爭爆發前,身處英屬北美洲而效忠於英國王室的新教教徒也一如今日香港的耶撚。社會大撕裂當前,他們選擇相信基督徒應該是「忠實的臣民,為了主在任何非宗教問題上順從一切公民制度」,選擇繼續做英國的子民,不想添煩添亂。殖民地裡,也至少有五分之一人以英國人身分自豪,屬於「愛護大英力量」,堅定不移地「挺喬」,這群基督徒只是其中的少數。十八世紀的藍絲,沒有Facebook ,只能將自己的愚昧口耳相傳。傳說中的中間派則看不起這些人,也不想參戰,只間中在午餐或晚餐跟朋友以內戰即將爆發為談資,然後飲一口酒,說說笑笑,樂得隔岸觀火。這些人佔了殖民地人口的大半。
據說,當時英屬北美洲的保皇黨和藍絲認為,英屬北美洲的人之所以鬧革命,與英國議會態度強硬與否無關,而是大家移民過來,錢賺多了,開始貪心,開始不務正業。在他們眼中,殖民地的人,先是建立代議制度,之後還三分顏色上大紅的跑去爭取獨立,不切實際。他們不想備槍備馬,與英國兵戎相見,畢竟大家都是英國人,家和就萬事興。他們響應政府呼籲,飄洋過海,離開家鄉尋找轉機,為的不過是好好的種甘蔗種煙草,在自己的土地上歡度餘生,或是在新天地享受宗教自由,但那些滋事者卻無端白事將自己全拖下水。因此他們就討厭政治起來,「英國人就是喜歡內戰,自己人打自己人」成了他們的口頭禪。
這場戰爭後來跟香港的雨革一樣,導致了殖民地裡各階層、各教會甚至各家庭之間的大量衝突。英屬北美洲三大反戰力量不欲看到的局面,終於在梅菲定律的伴隨下發生。好些支持《獨立宣言》的教友,被其他教堂孤立,關係轉差,部分家庭則因成員各有公職,立場不同而斷絕來往,美國立國重臣之一的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和戀殖兒子的決裂就是例子。大家literally unfriend和block了很多故友。
縱然革命的爆發,最主要還是因為利益,後來補上的「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也確實是美國人的追求。英國時時強調個人自由,使得人在北美洲也講人權自由,講憲制原則,講「無代表權就不納稅」,倒頭卻就這樣害慘了自己,也害慘了在卡羅來納州賣避風塘炒蟹的小生意人。
英國沒有聲稱北美洲殖民地自古以來就是英國的一部分,也沒有刻意杯葛北美洲殖民地,但在承認殖民地議會地位問題上不肯讓步,不願妥協,最後就將人們迫上了梁山。反抗運動一觸即發,三大反戰力量無法安居樂業,陷入困境。
這些literally上了岸,還是上了大西洋海岸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他們回想當日,如何憑一口氣捱過大小細菌的肆虐,捱過不見天日的船程,再胼手胝足的建立自己的事業,自己的家園,再望向路過的革命軍,一陣心酸湧上喉頭。他們無法理解殖民地國會那些頗具郡望的有識之士,何以變成了「頑固的流氓和愚蠢的笨蛋」,也無法理解那些守在前線的少壯兵丁,何以不加大力度結婚生子,向帝國貢獻更多勞動力,齊心將殖民地的餅做大做闊。於是他們怨恨,窩在家裡咒罵發動戰爭的人為千古罪人,而自己安分地結婚生子下去。
最後他們的子子孫孫都受了革命的報應,被迫沉浸於「奶和蜜」的糖衣毒藥之中,來生沒能再做英國人。他們的下場非常淒涼——要再打一場南北戰爭,要自小背誦美國的立國神話,還被兩黨惡鬥嚴重滋擾,終日活於槍擊案的陰霾下,無助地看着小朋友拿着iPhone,玩Twitter玩Facebook,淪為了典型的American kids。
如果當日沒有革命,美國人可能就可以像其他受帝國主義關照的殖民地,例如中美北非那樣,迎來和平的日子,出入平安,心想事成。不做英國人於他們而言,實在非常難過,但你問革命過後,他們為何不離開美國,放棄美國人身分,他們只是支吾以對,答不上嘴。他們只能為你打開一罐可樂,然後忽然英國起來的,與你談論近日的天氣,如何使人心情特別差勁。